事故记录701-A
当事人:Dr. X█、Dr. Xia
20,208月20日,Dr. Xia作为一名间谍被遣往应聘成为“自我实现”公司员工。27日,开始拒绝与基金会合作。30日起,完全断绝通信。
20,209月2日,Dr. X█随两名安保人员前往该公司谈判,旨在赎回Dr. Xia。
采访者:Dr. X█
受访者:“自我实现”公司人事管理部负责人
受访者:先生,你们这样大动干戈来我们这里,是为何呢?
采访者:是为了要回我的朋友。他姓Xia,十二天前成为贵公司的员工,三天前开始杳无音讯。我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希望您能配合我,这对你我双方间的关系大有裨益。要是您想用废话拖延时间,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受访者:您保证?这好极了!最近的工作很无聊,我正想随便找个同等见识的人聊聊天。我保证Xia先生今天能随同您回去,只要您愿意和我聊天。
采访者:嘿,这有何难?我完全可以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只怕您不肯与我互诉衷肠!那么,还希望不吝赐教:你们的“大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受访者:这我还真不该详细告诉您。但出于对您的尊重,我也不会用我们广告里那一套来敷衍了事。这么说吧,大老板确实是一个存在的人。但仅仅把他看作一个人是不够的——他是“扩张欲”的化身——换句话说,他是敝公司的渴望无限自我增值的财富的人格化,除此以外他和我们没有区别。但这也仅仅是目前的状况——他将在未来升格为神,“扩张之神”,“扩张”理念在人间的代言者。在敝公司停止扩张之前,他是不死不灭的。而一旦我们停止扩张,那也就意味历史的终结——世界资源枯竭,意味着我们的灭绝。因此可以说,他是与天齐寿。
采访者:扩张!但你们又要怎么做到一直扩张到世界末日呢?
受访者:道理很简单——只要有人愿意为我们出卖劳动、愿意购买我们的产品,我们就能扩张。的确,有需求的人才会消费,而在我们这个衣食无忧的世界,理论上人人都能自给自足。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不需要我们的产品了。人们物质丰厚,我们就让人们的精神空虚。我们用形形色色的广告和产品在人们的心灵挖出另一个胃,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胃。我们的广告多巧妙!——“找到你自己!”你也明白,人一旦来到世间就如白纸,摄入世间的食物和水,交往着世间的他人,耳濡目染着世间的声色,他的“自我”早就消亡了——事实上也从未存在过。是我们发明了“自我”,是我们创造了人们的“自我”。我们的工具是广告和商品,所以他们追求的“自我”,也不过是我们的广告和商品罢了。
采访者:这只不过保证了有人愿意买你们的产品罢了,但购买只是交换,并不会增长贵公司的财富。只有劳动才会。那么你们要如何保证人们愿意为你们出卖劳动?
受访者:这个道理就更简单了——人们爱上了敝公司!我们让人们爱上了他们的“自我”,而他们又要从我们的商品里找到“自我”——然后便是爱屋及乌的道理。是爱让双方融合。人们为我们劳动,感觉就像为自己劳动一样——这是多么幸福的感觉!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为自己劳动呢?这就是我们广告的效果了:“想奉献社会吗?”这又是个好噱头!为自己劳动,只有对自己有意义,但是为社会劳动,就有了更大更广的意义。其中“社会” “意义”也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发明的东西,就这样丰富人们的精神,让人们体验到被填充的幸福。并且,为“社会”劳动,也等于为敝公司劳动。因为敝公司支配着世间的财富,支配着世人的命运。所以,我们等于“社会”,敝公司的扩张,也等于社会的扩张,等于人们的“自我”的扩张——尽管这不过是一种感觉,但感觉也就等于实在。不断的扩张也就要求不断的填充,人们又会不断地为我们劳动了。
采访者:感谢您的高谈阔论。不过我想我得反悔了——我要赶时间,所以我得适当地挫败您的口若悬河:您刚刚的一番理论完全没有超出我已知的范围,只是更加坚定了我对贵公司的认识。
受访者:啊……没有给予您丝毫新见闻,真是让给我感到遗憾与自责。我这人也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我得回去了。——喂,麻烦把Xia先生请来!
<墙角的一块砖向里收缩,露出一个投掷器。投掷器弹出一柄斧,其刃部纹理与Dr. Xia平日所穿衣物相似。墙砖复位>
采访者:您别和我开玩笑!我是来要人的,不是来讨斧子的!
受访者:很遗憾地告诉您,Xia先生在我们的林业部门工作,负责组织策划大规模森林采伐。他太爱他的工作,后来忍不住亲力亲为。因为陷得太深,他自己就变成了斧的样子。我绝对没骗您,我们不会这么无聊。
采访者:我相信您。以后有事还来请教。再见。<捡起斧离去>
受访者:再见。
3日,Dr. X█在炼药锅内装满B级记忆消除药剂,将斧投入其中,在旁观察。半日后,斧恢复为人形。
采访者:Dr. X█
受访者:Dr. Xia
受访者:天啊!我怎么一下子站在一口锅里了!
采访者:我昨天把你从SCP-MC-701的魔窟里救了出来。显然你在那儿的潜伏经历对你造成了严重的身心伤害。你现在开始必须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供我观察,想说什么就对我说。
受访者:我想念在公司的一切。公司以经成为了我的生命;离开了公司,我将不我!我爱大老板!
采访者:您在说什么呢?你就是你!你不过是你的身体和精神,这两者又是你一切经历的总和。你和外界是一体的,不分彼此的。所以不要再去想什么“我”不“我”了。
受访者: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要仔细想想什么是“自我”与“外界”的边界何在……这个问题我之前从未考虑过,但是经历了这些,又听到了你这些话,它突然进入了我的意识。
采访者:这个问题到底是没有意义的。你不会想出任何结果。
受访者:您走吧,让我自己考虑考虑。有事我会叫您。再见了。
采访者:再见。<离开并锁门>
<4日早,采访者打开门,看见受访者体型小了一半>
采访者:您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受访者: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想到,我确实不该从公司那里寻找自我。因为“自我”,我认为,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本质”,蕴含于“物自体”,与“公司” “身体”之类的“表象”毫无关系。于是我一下子感到好虚无……但不是说“我思故我在”么?我想,只要能剥离肉体,剥离感官,只留下意识,自我就找到了。一念间,我如有神助,获得了剥离的能力!于是我在夜里不断把自己剥离。到了早上就是这样了。你也能剥离吗?还是说只有我能这样做?
采访者:<努力尝试未果>我想我不能。这可能是SCP-MC-701带给你的自杀能力。总之……你这套“本质” “表象”的说辞与空话无异……
受访者:停!快了!我要达到那个境界了!<突然从身体表面褪下一堆颗粒,导致外貌彻底模糊,几乎为纯红色>我已经剥离了感官!好静谧好幽深啊!
采访者:快停下!!
<受访者显然已听不见这句话,继续剥离身体,最终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