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去观察比较死刑犯与D级人员之间的区别。
大多数时候,死刑犯在得知自己的死期时会表露出明显的绝望情绪,不过就像大家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也会有少数的人表现出无所谓或者释然,也或者会有少数的人会忏悔。
他们大多数人的绝望情绪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少有的杀人成性,亦或是曾接近死亡边缘的人,才能减缓临刑前的绝望。
我曾经见过一个人,是个连环杀手,被抓住判了死刑。
我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绝望亦或是恐惧,那是对生命的淡漠与无情。
有着明确结局的死亡,在与死亡为伴之人眼中,毫无可惧。
D级人员则截然不同。
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只有纯粹而无法消除的绝望。
D级人员一般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门是铁栏杆,睡觉时经常可以听见其他人被拉出去时脚铐与地板的摩擦声。
没有办法知道那些人经历了什么,能回来的人很少,要么神志不清要么带回来的信息毫无危险性。
不知道有多少人日日夜夜地向上天祈祷自己被送去实验不老泉和万能药。尽管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消失,而自己的命运如何自己根本毫无头绪,只能等待持枪的警卫走到门口叫出自己的编号。
前途未知。
这是他们的恐惧根源。
世界上有多少异常?成千个?上万个?几亿个?直至无法用计量单位计算?世界无穷的未知性导致异常的无穷。
异常有多少种?他们友善还是恶毒?是无害还是危险?一切未知。
明天的命运未卜。
自己没有办法逃脱。
而它终将到来。
有一个十分著名的非人道心理实验,A在B的全程目睹之下被切断动脉放血直至死亡。
行刑者对B说,下一个就是他。
他被蒙上眼睛,带到一个寂静无声的房间内,躺在一张床上。
他完全失去了视觉,只听到行刑者掏出刀子的声音,然后是一个铁盆放在床的一侧。
“这肯定是用来装我的血的了,”B想,“下一步就是切断我的动脉了。”
划的一瞬间,冰冷的触觉,动脉已然切断,血滴在盆子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六分钟后,B死于休克。
但是B的动脉安然无恙。
床下的盆里并非血液,而只是清水,一旁的水龙头仍然在滴。
划过B手腕的是一个冰块,边缘不甚锋利。
倘若B的视觉并未切断,目睹着这一切,他会休克而死吗?
并非流血而亡,而是深信自己已死。
之所以深信,是因为没有亲眼目睹。
我曾经在望向太空,看到那无垠的宇宙时,不知缘由地颤抖。
我们找不到宇宙已然扩张了无限时间的边界,我们找不到星云背后正在窥视的眼睛。
基金会见证着宇宙的奇异,验证着人类的无知,背负着世界的绝望。
恐惧源于未知。
绝望源于恐惧的降临,如山之崩,如海之覆,我们无计可施。
只有俯首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终局。